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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 子
熟悉的味道與氣息，讓她逃避的不想抬頭。
沒有想過自己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失聯六年的男人……
「真是好久不見了。」沉寒的男人聲音裡聽得出咬牙切齒。「孫小麗。」
孫小麗的身子震了震，緩緩站起身，鼓足了勇氣才敢抬頭看看眼前的男人。
她從來不曾想過會再遇到這個男人，這個讓她有過深痛回憶的男人……
「利申……」
「很好。原來妳還記得我。」利申咬緊牙關，無法漠視看見眼前這女人時，心中仍然會產生悸動。
「我一向記得在我身上製造傷口的人。」孫小麗暗自將孫天恩推進屋裡。
「製造傷口的不是妳嗎？妳與妳的母親。」
「事情從來就不是那樣，不要拿別人來做為你的不幸的藉口！」
利申發狠地捏住孫小麗因為生病而削瘦的下巴，孫小麗努力想揮開他的手。
「放開我！」
「妳如果討厭我，就不會把這小鬼生下來。」
第 一 章
夏日午後，太陽辣得叫人難受，空氣裡沒有任何風的流動，這樣的午後叫人難以踏出門半步，紅磚小巷裡沒有任何人影，連狗都躲得不見蹤影。
突然，寂靜的小巷子裡出現了童稚聲唱著兒歌，短短小肥腿一蹦一跳地走在紅磚上，捏起來嫩滑得像白豆腐的小手拍著日式矮牆打拍子。
「小紫點一點，圓翅點兩點，施氏有三點，端紫亂亂點……小紫點一點，圓翅點兩點，施氏有三點，端紫亂亂點……」
白蘿蔔般的小短腿走到一幢紅漆斑駁的舊房子前，小臉仰望眼前像風中殘燭般的房子，長眼睫眨得厲害，似乎在疑惑眼前連門都歪了一扇的房子怎麼還能住人，也猶豫著要不要踏進去……
一輛黑頭轎車在房子前停下，身著唐裝的俊美男子走出車子。
僕人開始執行「清路行動」，將會擋住主人的「雜物」一併清到兩旁去，長臂一伸挾抱起唯一的「障礙物」──
「啊──你幹嘛抱我？」小男孩不滿地皺眉。
僕人半句話都不吭，恭敬地退到一旁，甚至還捂住小孩的嘴就怕他再開口。
小男孩扭動身體，手肘不經意地撞到僕人的心臟部位，僕人一時間岔氣，小男孩掙脫了箝抱跳得老遠，不高興的瞪著僕人。
轉身走往大門，沒想到一腳才踩進門內，身邊立刻多了一尊小小身子也想進門。
唐裝男子瞄了小男孩一眼，見小男孩手中捏著紅色廣告單，上頭的毛筆字俊中帶勁十分熟悉。
那是他的字。
「小弟弟找人？」
「對。」
「跟我進來吧。」
Ó Ó Ó Ó
「哇靠！這妞的胸部會不會太小了點，看起來像兩顆檸檬也敢學人家拍寫真集，SIZE小到像營養不良，茄！」
坐在董事長椅裡，利申的長腿疊在桌面上，不太高興的將手中的寫真書扔回桌面，隨手抓把花生米塞進嘴裡。
「奇怪，溥安提那傢夥怎麼還沒來上班？」
「我到了。」
溥安提正巧走進來，身旁還跟著一個小鬼頭。
小鬼頭一見利申，整個人僵硬得像塊木頭，兩眼發直的盯著利申。
利申挺了挺腰審視溥安提身邊的小毛頭。
「這小鬼是你哪個妻妾生的？你是帶來見習的嗎？」
小鬼頭錯愕的表情還真可愛。
利申心中突然見鬼的喜歡起眼前的小鬼頭，他嚅嚅嘴試圖撇去這種想法……
溥安提白了利申一眼。
「他是新的CASE。」
「新的CASE？！」利申上上下下打量小男孩後露出輕蔑的眼神。「小不拉幾的搞不好還不滿五歲，哪來的錢付帳？」
「他說他要找人。」溥安提將手中的書放到桌上，拿起一旁的文件夾。「小弟弟來這裡坐。」
「喂，你真要接這個CASE？萬一他沒錢付，我們又要喝西北風了。」
「如果你認真出去找CASE，好好盡一個「社長」的職責，也不至於讓我這個秘書出去拋頭露面，接這種CASE。」溥安提翻開幾頁後，拿起毛筆在全新的頁面寫上日期。
「我、我有在外面貼紅單啊。」
溥安提再度白了利申一眼，拍拍身邊的座位要小男孩坐下。
「小弟弟，你想找什麼人？」小男孩一直看著利申，令溥安提皺眉。「小弟弟，怎麼啦？」
小男孩突然回神，短短小肥腿朝利申快步奔去，那副猴急的模樣讓利申心升畏懼，努力滾動椅輪後退。
小男孩將利申逼入「絕境」，又俊又白嫩的小臉蛋衝著他微笑，甜膩的模樣讓利申整個人猛然一震。
「你、你、你想幹嘛？」
小男孩張開小嘴笑得更開心了。
「爸爸！」
Ó Ó Ó Ó
「慢著！」
利申迅速躲到椅子後，隔著椅背撇嘴。
「我聽過人家半途認親戚、半途認老公，還沒聽過有人認爸爸的。」
「爸爸、爸爸！你是我爸爸，我終於找到你了，爸爸！」
「慢著。慢著、慢著、慢著──」利申抓狂。「我只是看看閣樓跟PLAYBOY，幻想揉捏洋妞的水球而已，哪來的小孩啊！」他哪來那麼多精力澤陂四海！
小男孩扁嘴、皺起鼻子一臉委屈。「可是……你就是我的爸爸啊。」
「停──」利申忍無可忍。「是誰告訴你可以亂認老爸的？小孩子回家吸奶去！」
「嗯……嗯……哇啊──」小男孩抬起頭、嘴巴一張就是嚎啕大哭。
小身子硬是從椅子與桌子間的縫隙擠到利申身旁，揪住他的衣角。
「爸爸不要我了……」
利申完全抓狂，揪著頭髮仰天長嘯。
「他媽的──快點把他弄走！」
溥安提笑到抱肚子，他走到兩人身邊抱起小男孩，怎知小男孩的手死揪著利申的衣角不放，怎麼拉都拉不開。
「慘，他抓得好緊。」
「溥安提你快他媽的把他給我弄走，不然我一定捏爆你的唔──」利申最後難聽的髒話被溥安提的手堵住。
「閉嘴，你把小孩子弄哭還想在他面前說髒話嗎？」
「哼。」利申氣得臉紅脖子粗。
「小弟弟放心，你的爸爸不會不要你的，先跟叔叔去那邊坐好不好？」溥安提好聲好氣試著說服小男孩。
「嗚……不要！」
利申忍不住怒吼。「媽的，臭小鬼，快放開你的手！」
「不要！」
利申怒瞪，小鬼頭皺眉回瞪，眼淚依然四處亂噴，一大一小互不相讓。
一記黑影突然飛了過來，直接命中目標，只見利申的頭往後彈了好大的弧度，隨後捂著紅腫的額頭痛叫。
「我的頭──」
高頭大馬的壯漢手拿掃把走了過來，分外懾人的雙眸瞪了利申一眼。
「你說話再這麼口無遮攔，我會直接把海綿塞進你嘴裡。」
利申痛得含淚，雖然忿忿不平卻又拿樂清沒辦法，最後只好將滿腔怒火投射到小男孩身上。
「爸爸不要瞪我……」好無辜的含淚表情。
「閉嘴。」
「小弟弟，你聽叔叔的話到椅子上去坐，爸爸不會跑掉的，叔叔保證。」溥安提耐心哄著。
小男孩空出一隻手，慣性地將姆指塞進小嘴裡，另隻手仍舊死抓著「爸爸」的衣角。
「真的姆？」
「真的。跟叔叔去坐好，肌肉叔叔就會拿養樂多給你。」
肌肉叔叔？樂清忍不住挑眉冷睇。
小男孩考慮好久之後才勉強的點點頭，放手剎那還不忘再看看利申一眼。
好不容易牽著小男孩在椅子上坐下。
「小弟弟，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嗎？」
「孫天恩。」小男孩開心的吸著養樂多。
孫……
利申揉著額頭上的腫包，腦海裡一直想「孫」這個字。
「孫天恩，那你要找什麼人？」
孫天恩呆了呆，隨即露出缺牙的齒，開心一笑。
「爸爸！不過我找到了！」
「我不是你爸，你聽不懂國語是不是！」倒在董事長椅裡的利申發狠的揉著額頭上的「小籠包」。
「小弟弟，你這樣跑出來，媽媽知道嗎？」溥安提擱下毛筆關心的問。
「媽媽生病在家裡睡覺，我今天先到小牛家玩，可是小牛媽媽說小牛吃太多東西，所以肚子痛痛要去看醫生伯伯，我昨天有很注意聽媽媽跟我說紅紙上的地址喔，我知道這裡，因為我跟小牛、小妮妮還有小建到美麗老師家玩過，美麗老師家就住在附近喔，所以我沒有迷路。」
孫天恩伸出短小可愛的手指頭細數人名。
「媽的，這小鬼回話完全沒有重點。」
「紙是媽媽拿給你的？」
「不是，是我撿的，我有問過媽媽，媽媽說這個紙是找人的紙，我都沒有看過真的爸爸，所以我要找爸爸。」小指頭指著手中的廣告單。
「媽的，你都沒看過你爸，居然還敢隨便亂認！」
「誰說的！」
孫天恩仰高下巴，擱下手中的養樂多瓶，小手在身上口袋亂摸。
「誰說我沒有看過爸爸……媽媽說幼稚園裡這麼多小女生喜歡我，都是因為外婆跟奶奶是大明星，所以我天生就長得又帥又可愛……我……我有帶爸爸的照片……」
「哼，小小年紀口氣真大。」利申撇撇嘴冷笑。
「你說外婆跟奶奶都是大明星，叫什麼名字？」一直很安靜的樂清開口了。
「我知道噢！媽媽有教，奶奶叫……」孫天恩皺起眉想了好久，「嗯……叫……啊！叫美美！歐陽美美！」
軟嫩的童言童語一出，在場三個大男人全傻了。
溥安提與樂清，四隻眼睛全射向利申，尤其是樂清，毫不客氣的對他挑眉。
「你看，這是爸爸的照片──」孫天恩高興的揚揚手中的照片。
溥安提拿走孫天恩的照片一看──
「利申，你最好想想自己是什麼時候留的種。」
Ó Ó Ó Ó
窗外城市景色咻咻咻──飛過，孫天恩趴在車窗上，風一陣陣吹亂他的頭髮，當他想把小短手伸長時，利申終於忍不住了。
「小鬼，你敢把手伸出去試試。」
孫天恩楞了下，無辜的縮回了手。
「給我坐好。」
孫天恩撇撇嘴，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回椅子，偷覷利申繃緊的側臉。
「小鬼，你幾歲了？」
「不要叫我小鬼，人家叫孫、天、恩，媽媽都叫我恩恩，她說我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。」小鬼頭愉快的踢著小短腿。
茄，那也應該是叫天寶或天貝吧？
「我問你幾歲，你跟我扯這麼多幹嘛。」
一想到不知道會看見什麼人，利申的心情意外忐忑，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禁縮緊……
孫天恩伸出右手，擺出心算班教的數字六擺法，一個姆指加一個食指。
「我要六歲了，媽媽說我生日那天爺爺會來台灣看我喔，她還說我可以叫小牛、小妮妮還有小建到家裡來，可是我比較希望美麗老師可以來，因為老師身上香香軟軟的，被她抱好舒服喔。」果然有乃父之風。
利申的臉抽筋。
「你說你媽叫什麼名字？」
孫天恩的屁股在椅子上蠕動，也不知道他在興奮些什麼。
「孫小麗呀！爸爸你不知道嗎？」
Ó Ó Ó Ó
孫小麗拿出嘴巴裡含著的溫度計──38度半。
她難受的閉上眼。
燒還是沒退，難怪連呼出的氣都是熱的，四肢又痠又痛，喉嚨也乾。
粉紅色的舌尖輕刷過豔紅得有些異常的乾燥唇瓣，勉強撐起身體下床走到廚房去倒水喝。
孫小麗坐在椅子連續喝了兩杯水才解渴，抬頭看看牆上時鐘，已經過中午了，難怪肚子有點餓。
她打開冰箱發現昨天看完醫生後忘了去超市買一些菜回來，冰箱裡只剩天恩早上吃的甜麥片和一點牛奶，只好勉強填肚子好吃藥了。
孫小麗將牛奶麥片吃完後，倒了杯水將藥吃下，心裡想著要打電話請小牛媽媽送天恩回家，她大概沒力氣去接他了。
門鈴在這時候響起，她撐著桌面站起，慢步走去開門。
「找誰？」
「媽媽！」孫天恩開心的叫嚷。
「天恩？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？你不是說要跟小牛去百貨公司的遊樂場玩嗎？」孫小麗打開鐵門，孫天恩立即撒嬌地抱住她的腿。
「小牛吃壞肚子，小牛媽媽帶他去醫院打痛痛，是爸爸送我回來的！」
「小牛的爸爸嗎？」孫小麗蹲下身子。「小牛是不是肚子痛得很厲害啊，所以連小牛的爸爸都回家了？」
孫天恩咧開嘴猛搖頭。
「不是！是恩恩的爸爸！恩恩找到爸爸了！」
孫小麗更聽不懂了。
「恩恩，媽媽聽不……懂……」一雙長腿出現在孫小麗眼前，她的心房突然一震，異常的熟悉感讓她沒來由的全身汗毛豎起……
天恩的話，還有那熟悉的味道與氣息，讓她逃避的不想抬頭。
「恩恩，我們進去吧，媽媽頭好痛想睡覺。」
「媽媽，是爸爸啊！跟照片上的爸爸一模一樣，恩恩找到爸爸了！」孫天恩興奮的抓著孫小麗的手甩呀甩地。
「恩恩，什麼爸爸，媽媽生病好難受，我們進屋裡去。」
「真是好久不見了。」沉寒的男人聲音裡聽得出咬牙切齒。「孫小麗。」
孫小麗的身子震了震，緩緩站起身，鼓足了勇氣才敢抬頭看看眼前的男人。
她從來不曾想過會再遇到這個男人，這個讓她有過深痛回憶的男人……
「利申……」
「很好。原來妳還記得我。」利申咬緊牙關，無法漠視看見眼前這女人時，心中仍然會產生悸動。
「我一向記得在我身上製造傷口的人。」孫小麗暗自將孫天恩推進屋裡。
「製造傷口的不是妳嗎？妳與妳的母親。」
「事情從來就不是那樣，不要拿別人來做為你不幸的藉口！」
利申發狠地捏住孫小麗因為生病而削瘦的下巴，孫小麗努力想揮開他的手。
「放開我！」
「妳如果討厭我，就不會把這小鬼生下來。」
孫小麗迅速捂住利申的嘴巴，眼眶裡開始產生霧氣。
「閉嘴！你怎麼可以在小孩子面前說這種話？」
「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孩子生下來，為什麼我不能說這種話？」
該死的，她依舊如記憶中般美麗，生過孩子的她豐盈且比最後一次見到時更多了份成熟韻味，她的臉龐泛著異常紅暈，像是上腮紅時失手下重了。
「你有給過我機會徵求你的同意嗎？是誰消失的無影無蹤？又是誰將別人當作自己的陪葬品，把別人的關心當成是狼心狗肺？」
孫小麗氣一來，讓她有了力量揮開利申的箝制，繼而推打他的胸膛。
「你怎麼可以這樣！我媽是怎麼照顧你的？當利叔叔與美美阿姨不在時，她是怎麼把你當成自己的小孩照顧？結果呢？你這個可惡的、沒心沒肝的男人，把你爸媽的離婚推到我媽頭上，你滾，你走開！」
「見鬼了，本來就是妳媽害的！」
「你自己好好的去問問你爸媽！」
孫小麗轉身正好看見孫天恩好奇的趴在牆壁上偷看，臉上還帶著興奮的表情。
「恩恩，進去。」
「他是我的小孩嗎？」
利申話才說完，一個巴掌又甩了過來，這次，孫小麗更生氣。
「有膽闖禍就別想推給別人！」
身體已經被重感冒攻擊得再沒多餘力氣的孫小麗，在氣憤轉身之際，雙腿一軟暈了過去。
「媽媽！」
利申早就感覺她的不對勁，在她倒下剎那立即扶住她輕盈的身子，這才發現她的身體一直處於異常高溫狀態。
「小麗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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